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籃子里的青澀隨筆散文
五月,日歷上寫著立夏。
其實北方的春還未走遠。門前那棵老榆樹飄下的榆錢,象走錯了季節(jié)的雪花,浮在地面,風(fēng)一吹,輕飄飄地又把天地當(dāng)成了家。看似瀟灑,其實,有點流浪得心酸。四海為家的動蕩,人心如萍。每到這時,總想起小時候挖野菜的日子。
記得那年,珍珍提著竹子編的小籃子,敲開我家的木門。邀我一起去村子后面的地里挖苦苦菜喂雞。
我晃動著我的蘑菇頭,拽著珍珍的粉花菱子,想像著這對蝴蝶結(jié)在我頭上扎的樣子。那時,我總埋怨母親雞翅給了姐姐吃,我才不會梳頭的。有時,喂雞的時候,巴不得它們多長出一對翅膀呢。很多時候,我總給自己笨,找借口。其實,母親忙的是沒時間領(lǐng)會我的頭發(fā)的?偸怯脹]學(xué)過理發(fā)的姑姑練了手,我頂著蘑菇頭好多年沒變。沒出五服的六爺每次見到我都會喊著小木頭人,又上哪去玩。科鋵,他是說我像櫥窗里的假人?偸悄绢^人木頭人地叫著。很長一段時間,我的愿望是走出小村,看看櫥窗里的假人,是不是和我一個樣。當(dāng)然,后來我看到的都是樹脂或塑料的仿真模特。
那年,我七歲。珍珍比我大一歲。
五月,地里的苦菜已粗壯了很多。每年苦苦菜滿天飛的時候,我們總要結(jié)伴剜菜喂雞,是必不可少的活。將剁碎的苦苦菜拌上玉米面倒在雞槽里,雞吃了之后,就不會得雞瘟。我將裝著半框風(fēng)干了的冬儲爛白菜葉子倒進雞架里。拎著用編織袋編接的拎兜,拉著她的手,穿過我家的后角門,向村子頭走去。
村子不大,那片高粱地轉(zhuǎn)眼就到了。此時綠油油的秧苗還不高,在微風(fēng)中像水在推動搖擺。找到一片苦菜密集的菜地,我們搶著剜到自己的框里,唯恐別人說自己不是干活的人。
其實,我干活,不如珍珍。珍珍干活手快,像她媽。
珍珍的母親,我叫姑奶,是個撿糧快手。每到秋收過后,她母親腋下藏著一個麻袋,頭上系著墨綠格的一塊方巾,包得嚴嚴實實的,拿著一把鐮刀,和她爸爸偷偷去翻地里遺漏的玉米棒子,也就是撿糧食。
那時還沒分產(chǎn)到戶,生產(chǎn)隊沒最后收割完,是不準(zhǔn)下地撿糧的。有的村里還要再派人看著大地的玉米桿子。防止那些村民偷翻撿遺漏的苞米回家。聽奶奶說,珍珍媽媽最狼狽的一次,是被看管大地的頭頭攆到離家很遠的外村過了一夜,夜晚才偷偷摸摸地回了家。只可惜了那把丟在地里的半袋玉米和磨得鋒快的鐮刀頭子。
兩年后,當(dāng)生產(chǎn)隊解體了,大鍋飯沒了。包產(chǎn)到戶,自家種自家的了。長勢都很好。
我猶記得和珍珍還在那片高粱地挖野菜,偷打烏米的情景。
那片高粱苗已齊刷刷的像一棵棵壯青的甘蔗了,它不時地隨風(fēng)搖動著,向我們誘惑著它的香甜。
那時,大約七月份吧,年代久了,已記不太清了。只記得地里的高粱桿子,比我們高。若要夠著高粱尖,需要你掰彎它的頭。有時,就會聽到有女人邊走邊罵的聲音傳來。不知誰家的高粱又被撬苞了?當(dāng)然,那人一般會蹲在地里不出聲。等罵的人走后,才偷偷溜出去。
我和珍珍其實奔著挖野菜,只是一個幌子。在吃糖果都是過年的事的年代,我們哪個能不惦著這不花錢的野味呢。況且,包產(chǎn)到戶,自家大田里的作物,父母不深究,我們是不會錯過的。
從晃動的高粱桿頭,我知道珍珍的位置。大聲呼喊著,那種空曠的田野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恐懼向我襲來。她什么時候離開我身旁的,沒有察覺。直到一陣高粱葉子刷刷地響聲傳來,我看到珍珍提著一籃子苦菜,對我噓了一聲。她翻著筐底,幾支像竹筍的窩米,手指頭粗細,直挺挺地躺在那里。她拿出兩根塞到我框里,用苦菜蓋了一層又一層。裝作沒事人似的拉我鉆出高粱地。
窩米是我老家的叫法,它的學(xué)名叫烏米。沒有大人的同意,小孩子是不能亂撬開剛打苞的穗梢。那時,我夠不到高粱頭,總要拽彎它的身子,摸摸里面是軟的還是硬的,才敢打開剝皮,有時也會打錯。所以,大人看到了,總是會招來一頓訓(xùn)斥:“敗家孩子,竟糟蹋糧食!笨晌覀冞是誘惑不住打烏米的興奮,偷偷摸摸去。現(xiàn)在的小孩子是體會不到那時高粱烏米的美味的。
剝開如竹筍樣子的烏米,細小些的,表面是白灰色的,細膩平滑,吃到嘴里淡淡的,清香。長的大些就會變成黑灰色,再大些,開了花,吃到嘴里,牙齒沾滿了黑,偷吃的話,是藏不住的?粗胄ΑN覀冎淮蛐┬〉,回家生吃,蒸著吃。蘸醬吃。也有象好喝酒的大牙叔叔那樣,酒癮來了時,拿它下酒的。人們飯后總愛拿這個事掂牙,也難怪,一張嘴,滿口空洞洞的。當(dāng)然,那些熟透的,都開了花般,會把外面的高粱皮子脹破。你不小心碰到它,會落滿臉的黑灰。而每次聽到薩頂頂唱《萬物生》里那句“落滿山鷹的灰”,總聯(lián)想烏米的黑。
如今,家鄉(xiāng)已沒有種高粱的了,聽說低產(chǎn),還有鳥彈,偷吃。大都種了大苞米,機器播種。
地里的苦菜也很難尋到了。種子下地時,農(nóng)藥也入了土。
我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。
我只知道很多苦菜被種在了園子里,而且買起來很貴。大都是城里人,或是后搬進城里的農(nóng)村人吃。
昨天在地里幫婆婆種花生時,她還說起她小時候挖苦菜賣兩角錢買本子的事呢。
挨餓年代,聽奶奶說,苦苦菜救活了很多人的命,也改變很多人的命運。它有消炎去火的功能。是如今餐桌上的貴賓。
而我,更喜歡在山里或地頭,尋那些沒打藥的苦苦菜。
我也一直沒敢問珍珍,那幾根烏米是她家地里的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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