蘆葦河岸那枝梅雜文隨筆

　　許久不還鄉(xiāng)，但家鄉(xiāng)那一大片蘆葦，還有長滿蘆葦的河岸，梅永遠都記得。

　　梅讀過的中學，就在蘆葦河邊，小河里的水有些渾，但嘩嘩的流水，猶如歌聲，仍吸引了很多孩子們去岸邊散步，玩耍。梅是其中的一個，每天下午放學后，她喜歡拿上一本書，坐在河岸上，聽著水流的聲音去看書。梅雖不是個成績特優(yōu)秀的女孩，但她有夢想，她的夢想就是走出大山，當個女記者行走天涯。

　　有夢想的女孩是不俗的女孩，這點用到梅的身上是再恰當不過了，她的身上，散發(fā)著縷縷書香，讓本不漂亮的她多了幾分清秀。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，他也經常來河邊，手里蜷著一本書，但卻很少看過。他和梅是同班同學，長著大大的眼睛，眉毛很濃很濃的。最讓人注意的，是他笑起來露出來兩排白白的牙齒，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。他每次來到河邊，總是在梅的身邊經過，微笑著打聲招呼，每當這時，梅的眼睛是躲閃的，神情也總是有些慌亂。梅其實很想裝作很鎮(zhèn)靜的樣子，可是，一次次的努力，她還是沒做到。那個男生，坐在教室的最后面，他不愛學習，但課下卻挺活躍，在班里穿來穿去的，梅平時是看不上這樣的男生的，她認為他就是傳說中的"小混混"。

　　梅和他的故事，是從一天有風的下午開始的。那是一個初冬，本來是有陽光的，梅和往常一樣，放了學，就坐在河岸上，讀一本張愛玲的小說。不知從什么時候天開始起風了，梅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，凍得打了兩個噴嚏。過了一會兒，梅突然感覺到了后背有了一層溫暖，她猛地往身后一看，原來是那個男孩，把他的夾克衫披在了自己身上，他站在她身后，握著拳在練跳高的運動……梅的臉突然漲得通紅，她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，把衣服用力甩給了他，自己卻跑開了……

　　從那以后，梅很少去蘆葦河邊，即便去了，也四周張望，唯恐遇見了他。梅的家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，準確的說，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家，躺在病床的父親，還有常年吃藥的母親。梅很少和同學談及她的家，她只是在默默承受，命運賦予她的一切。他和她是鄰村，梅的家，他了如執(zhí)掌。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了兩個月，馬上臨近畢業(yè)的時候，梅在課桌里發(fā)現了他寫的紙條：我能為你做點什么嗎？我真的很喜歡你！梅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張紙條，撕了似乎有些殘忍，收起來又唯恐別人看見。放到蘆葦河里吧，讓河水沖走，對，就這樣做！幾分鐘后她更堅定了自己的做法，疾步往河邊走去……

　　沒有預料到的一切卻發(fā)生了，他站在河邊等梅，看樣子，已經等了許久了。梅本來想掉頭跑開，但自己的手卻被他的手有力地抓住了，梅使出全身的勁，還是沒掙脫……蘆葦岸邊，河水在嘩嘩地流著，兩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女孩，手牽著手，說了很多話。他說從第一次看到梅，他就喜歡上了她。他說他長大后會掙好多的錢，來幫助她。梅羞紅的臉頰，淌下了兩行淚，那是她從出生以來，聽到的最感動的一句話……

　　一個月后，中考結束，兩個人中考的成績都不理想，梅選擇了本地的一所高中，而 他選擇了復讀。從此以后，梅和他，再沒見過面。高中三年，是梅努力奮發(fā)的三年，她的記者夢，也許永遠都成了夢，但她一定要跳出農門，體質羸弱的她，在農村注定不會有出路的。很多次夜深人靜的時候，梅偶爾也會想到他，聽人說他上了外地的一所中專，沒有聯(lián)系過。梅把他當成了一場夢，她沒有時間去想這是一場美夢還是惡夢，她只隱隱感覺到，她和他，就像兩條平行線，這輩子已注定了沒有交點……

　　大學畢業(yè)后，梅進了一個小機關上班，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，他已完全淡出了她的世界，她的世界里只剩了孩子。就在結婚后的第十個年頭，梅突然接到了他的電話，問梅過的好嗎？梅說，不好也不壞。他現在經營著兩家公司，生意挺不錯，他也已經結婚生子，只是，他對自己的妻子不滿意。梅明白了，那個曾經說喜歡自己到發(fā)瘋發(fā)狂的男孩，如今，是想回頭讓她做他的情人。電話這頭，梅很平靜地說，她的世界已經很小很小，小得早已容不下他了。雖然梅在常人的眼里，不很幸福，她的男人沒有帶給她舒適的生活，特別近幾年，男人公司破產，讓梅一家的生活每況愈下。但她不想他打擾她的世界，因為自己對他，早已沒了牽掛。

　　蘆葦岸邊的故事，早已發(fā)黃。梅能做的，就是用一顆平靜的心，把故事埋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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