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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春天氣
在這初月微明的天蓋下面蒼茫四顧小春天氣。
小春天氣【1】
一
與筆硯疏遠(yuǎn)以后，好象是經(jīng)過了不少時日的樣子。
我近來對于時間的觀念，一點(diǎn)兒也沒有了。
總之案頭堆著的從南邊來的兩三封問我何以老不寫信的家信，可以作我久疏筆硯的明證。
所以從頭計算起來，大約從我發(fā)表的最后的一篇整個幾的文字到現(xiàn)在，總已有一年以上，而自我的右手五指，拋離紙筆以來，至少也得有兩三個月的光景。
以天地之悠悠，而來較量這一年或三個月的時間，大約總不過似駱駝身上的半截毫毛;但是由先天不足，后天虧損─—這是我們中國醫(yī)生常說的話，我這樣的用在這里，請大家不要笑話我─—的我說來，渺焉一身，寄住在這北風(fēng)涼冷的皇城人海中間，受盡了種種欺凌侮辱，竟能安然無事的經(jīng)過這么長的一段時間，卻是一種摩西以后的最大奇跡。
回想起來這一年的歲月，實(shí)在是悠長的很呀!綿綿鐘鼓初長的秋夜，我當(dāng)眾人睡盡的中宵，一個人在六尺方的臥房里踏來踏去，想想我的女人，想想我的朋友，想想我的暗淡的前途，曾經(jīng)熏燒了多少支的短長煙卷?睡不著的時候，我一個人拿了蠟燭，幽腳幽手的跑上廚房去燒些風(fēng)雞糟鴨來下酒的事情，也不止三次五次。
而由現(xiàn)在回顧當(dāng)時，那時候初到北京后的這種不安焦躁的神情，卻只似兒時的一場惡夢，相去好象已經(jīng)有十幾年的樣子，你說這一年的歲月對我是長也不長?
這分外的覺得歲月悠長的事情，不僅是意識上的問題，實(shí)際上這一年來我的肉體精神兩方面，都印上了這人家以為很短而在我卻是很長的時間的烙印。
去年十月在黃浦江頭送我上船的幾位可憐的朋友，若在今年此刻，和我相遇于途中，大約他們看見了我，總只是輕輕的送我一瞥，必定會仍復(fù)不改常態(tài)地向前走去。
(雖則我的心里在私心默禱，使我遇見了他們，不要也不認(rèn)識他們!)這一年的中間，我的衰老的氣象，實(shí)在是太急速的侵襲到了，急速的，真真是很急速的。
“白發(fā)三千丈”一流的夸張的比喻，我們暫且不去用它，就減之又減的打一個折扣來說罷，我在這一年中間，至少也的的確確的長了十歲年紀(jì)。
牙齒也掉了，記憶力也消退了，對鏡子剃削胡髭的早晨，每天都要很驚異地往后看一看，以為鏡子里反映出來的，是別一個站在我后面的沒有到四十歲的半老人。
腰間的皮帶，盡是一個窟窿一個窟窿的往里縮，后來現(xiàn)成的孔兒不夠，卻不得不重用鉆子來新開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開到第二個了。
最使我傷心的是當(dāng)人家欺凌我侮辱我的時節(jié)，往日很容易起來的那一種憤激之情，現(xiàn)在怎么也鼓勱不起來。
非但如此，當(dāng)我覺得受了最大的侮辱的時候，不曉從何處來的一種滑稽的感想，老要使我作會心的微笑。
不消說年青時候的種種妄想，早已消磨得干干凈凈，現(xiàn)在我連自家的女人小孩的生存，和家中老母的健否等問題都想不起來;有時候上街去雇得著車，坐在車上，只想車夫走往向陽的地方去─—因?yàn)槲椰F(xiàn)在忽而怕起冷來了─—慢一點(diǎn)兒走，好使我飽看些街上來往的行人，和組成現(xiàn)代的大同世界的形形色色。
看倦了，走倦了，跑回家來，只想弄一點(diǎn)美味的東西吃吃，并且一邊吃，一邊還要想出如何能夠使這些美味的東西吃下去不會飽脹的方法來，因?yàn)槲业难例X不好，消化不良，美味的東西，老怕不能一天到晚不間斷的吃過去。
二
現(xiàn)在我們這里所享有的，是一年中間最好不過的十月。
江北江南，正是小春的時候。
況且世界又是大同，東洋車，牛車，馬車上，一閃一閃的在微風(fēng)里飄蕩的，都是些除五色旗外的世界各國的旗子，天色蒼蒼，又高又遠(yuǎn)，不但我們大家酣歌笑舞的聲音，達(dá)不到天聽，就是我們的哀號狂泣，也和耶和華的耳朵，隔著蓬山幾千萬疊。
生逢這樣的太平盛世，依理我也應(yīng)該向長安的落日，遙進(jìn)一杯祝頌?zāi)仙降膲劬�，但不曉怎么的，我自昨天以來，明鏡似的心里，又忽而起了一層翳障。
仰起頭來看看青天，空氣澄清得怖人;各處散射在那里的陽光，又好象要對我說一句什么可怕的話，但是因?yàn)閻畚伊嫖业木壒�，不敢馬上說出來的樣子。
腳底下鋪著掃不盡的落葉，忽而索落索落的響了一聲，待我低下頭來，向發(fā)出聲音來的地方望去，又看不出什么動靜來了，這大約是我們庭后的那一棵槐樹，又?jǐn)[脫了一葉負(fù)擔(dān)了罷。
正是午前十點(diǎn)鐘的光景，家里的人都出去了，我因?yàn)楣铝愣∫粋�人在屋里坐不住，所以才踱到院子里來的，然而在院子里站了一忽，也覺得沒有什么意思，昨晚來的那一點(diǎn)小小的郁憂仍復(fù)籠罩在我的必上。
當(dāng)半年前，每天只是憂郁的連續(xù)的時候，倒反而有一種余裕來享樂這一種憂郁，現(xiàn)在連快樂也享受不了的我的脆弱的身心，忽而沾染了這一層雖則是很淡很淡，但也好象是很深的隱憂，只覺得坐立都是不安。
沒有方法：我就把香煙連續(xù)地吸了好幾枝。
是神明的攝理呢?還是我的星命的佳會，正在這無可奈何的時候，門鈴兒響了。
小朋友G君，背了水彩書具架進(jìn)來說：
“達(dá)夫，我想去郊外寫生，你也同我去郊外走走吧!”
G君年紀(jì)不滿二十，是一位很活潑的青年畫家，因?yàn)槲乙埠芟矚g看畫，所以他老上我這里來和我講些關(guān)于作畫的事情。
據(jù)他說，“今天天氣太好，坐在家里，太對大自然不起，還是出去走走的好。”我換了衣服，一邊和他走出門來，一邊告訴門房“中飯不來吃，叫大家不要等我”的時候，心理所感得的喜悅，怎么也形容不出來。
三
本來是沒有一定目的地的我們，到了路上，自然而然地走向西去，出了平則門。
陽光不問城里城外，一例的很豐富的灑在那里。
城門附近的小攤兒上，在那里攤開花生米的小販，大約是因?yàn)樗┲哪羌䦟挻蟮膴A襖的原因罷，覺得也反映著一味秋氣。
茶館里的茶客，和路上來往的行人，在這樣如煦的太陽光里，面上總脫不了一副貧陋的顏色;我看看這些人的樣子，心里又有點(diǎn)不舒服起來，所以就叫G君避開城外的大街沿城折往北去。
夏天常來的這城下長堤上，今天來往的大車特別的少。
道旁的楊柳，顏色也變了，影子也疏了。
城河里的淺水，依舊映著睛空，返射著日光，實(shí)際上和夏天并沒有什么區(qū)別，但我覺得總有一種寂寥的感覺，浮在水面。
抬頭看看對岸，遠(yuǎn)近一排半凋的林木，縱橫交錯的列在空中。
大地的顏色，也不似夏日的籠蔥，地上的淺草都已枯盡，帶起淺黃色來了。
法國教堂的屋頂，也好象失了勢力似的，在半凋的樹林中孤立在那里。
與夏天一樣的，只有一排西山連瓦的峰巒。
大約是今天空氣格外澄鮮的緣故罷，這排明褐色的屏障，覺得是近得多了，的確比平時近得多了。
此外彌漫在空際的，只有明藍(lán)澄潔的空氣，悠久廣大的天空和炮滿的陽光，和暖的陽光。
隔岸堤上，忽而走出了兩個著灰色制服的兵來。
他們拖了兩個斜短的影子，默默地在向南的行走。
我見了他們，想起了前幾天平則門外的搶劫的事情，所以就對G君說：
“我看這里太遼闊，取不下景來，我們還是進(jìn)城去吧!上小館子去吃了午飯再說。”
G君踏來踏去的看了一會，對我笑著說：“近來不曉怎么的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神秘的靈感，常常閃現(xiàn)在我的腦里。
今天是不成了，沒有帶顏料和油畫的家伙來，”他說著用手向遠(yuǎn)處教堂一指，同時又接著說：
“幾時我想畫畫教堂里的宗教畫看。”
“那好得很啊!”
貓貓虎虎的這樣回答了一句，我就轉(zhuǎn)換方向，慢慢的走回到城里來了。
落后了幾步，他又背著畫具，慢慢的跟我走來。
四
喝了兩斤黃酒，吃得滿滿的一腹。
我和G君坐洋車上，被拉往陶然亭去的時候，太陽已經(jīng)打斜了。
本來是有點(diǎn)醉意，又被午后的陽光一烘，我坐在車上，眼睛覺得漸漸的朦朧了起來。
洋車走盡了粉房琉璃街，過了幾處高低不平的新開地，走入南下洼曠野的時候，我向右邊一望，只見幾列鱗鱗的屋瓦，半隱半現(xiàn)的在兩邊一帶的疏林里跳躍。
天色依舊是蒼蒼無底，曠野里的雜糧也已割盡，四面望去，只是洪水似的午后的陽光，和遠(yuǎn)遠(yuǎn)躺在陽光里的矮小的壇殿城池。
我張了一張睡眼，向周圍望了一圈，忽笑向G君說：“秋氣滿天地，胡為君遠(yuǎn)行，這兩句唐詩真有意思，要是今天是你去法國的日子，我在這里餞你的行，那么再比這兩句詩適當(dāng)?shù)木渥优率菦]有了，哈哈……”
只喝了半小杯酒，臉上已漲得潮紅的G君也笑著對我說：
“唐詩不是這樣的兩句，你記錯了吧!”
兩人在車上笑說著，洋車已經(jīng)走入了陶然亭近旁的蘆花叢里，一片灰白的毫芒，無風(fēng)也自己在那里作浪。
西邊天際有幾點(diǎn)青山隱隱，好象在那里笑著對我們點(diǎn)頭。
下車的時候，我覺得支持不住了，就對G君說：“我想上陶然亭去睡一覺你在這里畫吧!現(xiàn)在總不過兩點(diǎn)多鐘，我睡醒了再來找你。”
五
陶然亭的聽差來搖我醒來的時候;西窗上已經(jīng)射滿了紅色的殘陽。
我洗了洗手臉，喝了二碗清茶，從東面的臺階上下來，看見陶然亭的黑影，已經(jīng)越過了東邊的道路，遮滿了一大塊道路東面的蘆花水地。
往北走去，只見前后左右，盡是茫茫一片的白色蘆花。
西北抱冰堂一角，擴(kuò)張著陰影，西側(cè)面的高處，滿掛了夕陽的最后的余光，在那里催促農(nóng)民的息作。
穿過了香冢鸚鵡冢的土堆的東面，在一條淺水和墓地的中間，我遠(yuǎn)遠(yuǎn)認(rèn)出了G君的側(cè)面朝著斜陽的影子。
從蘆花鋪滿的野路上將走近G君背后的時候，我忽而氣也吐不出來，向西邊的瞪目呆住了。
這樣偉大的，這樣迷人的落日的遠(yuǎn)景，我卻從來沒有看見過。
太陽離山，大約不過盈尺的光景，點(diǎn)點(diǎn)的遙山，淡得比初春的嫩草，還要虛無縹渺。
監(jiān)獄里的一架高亭，突出在許多有諧調(diào)的樹林的枝干高頭。
蘆根的淺水，滿浮著蘆花的絨穗，也不象積絨，也不象銀河。
蘆萍開處，忽映出一道細(xì)狹而金赤的陽光，高沖牛斗。
同是在這返光里飛墜的幾簇蘆絨，半邊是紅，半邊是白。
我向西呆看了幾分鐘，又回頭向東北三面環(huán)眺了幾分鐘，忽而把什么都忘掉了，連我自家的身體都忘掉了。
上前走了幾步，在灰暗中我看見G君的兩手，正在忙動，我叫了一聲，G君頭也不朝轉(zhuǎn)來，很急促的對我說：“你來，你來，來看我的杰作!”
我走近前去一看，他畫架上，懸在那里，正在上色的，并不是夕陽，也不是蘆花，畫的中間，向右斜曲的，卻是一條顏色很沈滯的大道。
道旁是一處陰森的墓地，墓地的背后，有許多灰黑凋殘的古木，橫叉在空間。
枯木林中，半彎下弦的殘月，剛升起來，冷冷的月光，模糊隱約地照出了一只停在墓地樹枝上的貓頭鷹的半身。
顏色雖則還沒有上全，然而一道逼人的冷氣，卻從這幅未完的畫面直向觀者的臉上噴來，我簇緊了眉峰，對這畫面靜看了幾分鐘，抬起頭來正想說話的時候，覺得太陽已經(jīng)完全下山了，四面的薄暮的光景也比一刻前促迫了。
尤其是使我驚恐的，是我抬起頭來的時候，在我們的西北的墓地里，也有一個很淡很淡的黑影，動了一動。
我默默地停了一會，驚心定后，再朝轉(zhuǎn)頭來看東邊天上的時候，卻見了一痕初五六的新月懸掛在空中。
又停了一會，把驚恐之心，按捺了下去，我才慢慢地對G君說：
“這一張小畫，的確是你的杰作，未完的杰作。
太晚了，快快起來，我們走罷!我覺得冷得很。”我話沒有講完，又對他那張畫看了一眼，打了一個冷痙，忽而覺得毛發(fā)都竦豎了起來;同時自昨天來在我胸中盤踞著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憂郁，又籠罩上我的心來了。
G君含了滿足的微笑，盡在那里閉了一只眼睛─—這是他的脾氣─—細(xì)看他那未完的杰作。
我催了他好幾次，他才起來收拾畫具。
我們二人慢慢地走回家來的時候，他也好象倦了，不愿意講話，我也為那種憂郁所侵襲，不想開口。
兩人默默地走到燈火熒熒的民房很多的地方，G君方開口問我說：
“這一張畫的題目，我想叫《殘秋的日暮》，你說好不好?”
“畫上的表現(xiàn)，豈不是半夜的景象么?何以叫日暮呢?”
他聽我這句話，又含了神秘的微笑說：
“這就是今天早晨我和你談的神秘的靈感喲!我畫的畫，老喜歡依畫畫時候的情感節(jié)季來命題，畫面和畫題合不合，我是不管的。”
“那么，《殘秋的日暮》也覺得太衰颯了，況且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入了十月，十月小陽春，哪里是什么殘秋呢?”
“那么我這張畫就叫作《小春》吧!”
這時候我們已經(jīng)走進(jìn)了一條熱鬧的橫街，兩人各雇著洋車，分手回來的時候，上弦的新月，也已經(jīng)起來得很高了。
我一個人搖來搖去地被拉回家來，路上經(jīng)過了許多無人來往的烏黑的僻巷。
僻巷的空地道上，縱橫倒在那里的，只是些房屋和電桿的黑影。
從燈火輝煌曲大街忽而轉(zhuǎn)入這樣僻靜的地方的時候，誰也會發(fā)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出來，也忽而好象是遇見了什么似的，心里的那一種莫名其妙的憂郁，更深起來了。
茴香【2】
無意間發(fā)現(xiàn)了樓下鄰居花盆里栽著一株茴香，呵呵，好像用“株”有些不當(dāng)，可是它終究還是被人家以綠植的身份養(yǎng)在那里，想想用這個量詞也不為過。
茴香——記憶也就隨著這抺誘人的香氣，飄到故鄉(xiāng)。
依稀記得小時候多是陰雨天里，常常有下鄉(xiāng)的小販，自行車后面帶上兩個筐，里面會裝滿新鮮的，甚至是雨水未干的韭菜呀，茴香呀等等做餡的蔬菜，走街串胡同的吆喝著叫賣，也只有這個時候母親會空下時間來包上一頓美味可口的餃子。
因家里人口眾多，有時候一個不小少又或許包得少了點(diǎn)兒，沒關(guān)系，多舀兩勺餃子湯，照樣把肚子糊弄飽了。
也正是因?yàn)檫@樣記憶里的茴香餃子顯的格外的香，母親則在這小事上用她最樸實(shí)的語言告訴了我們?yōu)槿颂幨赖拇蟮览?你爭我搶吃不飽，你推我讓吃不完。
轉(zhuǎn)眼間，背井離鄉(xiāng)數(shù)年，在這是卻也難尋茴香的蹤跡，偶有一次孩兒他爹如獲至寶地從路邊買回一些茴香，迫不及待地和面，剁餡……盛到碗里一嘗，卻再也不是記憶的香氣，再看看他，咧著嘴的問我:你確定這個可以包餃子?瞬間明白了物流發(fā)達(dá)的今天，為什么在這里買不到茴香!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呀!
是呀，茴香——家鄉(xiāng)的味道!是呀，回鄉(xiāng)——想家的味道!故鄉(xiāng)有無數(shù)像我一樣的人，而我的心里卻永遠(yuǎn)了一個故鄉(xiāng)。
她沒有風(fēng)景如畫，但在我心里——她卻是天堂!
秋天的葉子【3】
每當(dāng)秋天來臨，就有新的發(fā)現(xiàn)。
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片片樹葉開始變色，有銀杏葉、爬山虎和丁香葉，我很喜歡丁香葉，因?yàn)樗幸幻媸枪饣拿饋磉�綿綿的呢。
我又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片銀杏葉，它像一把把小扇子，搖搖擺擺的落在地上，我撿起來聞了聞，聞出了泥土的清香，我又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片爬山虎的葉子，它的形狀像我的手一樣。
成片成片的爬山虎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好像一大片一大片綠油油的海洋。
五彩樹葉飄，花兒對我笑。
天空藍(lán)如水，我在秋天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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